2005/04/11 | 陀螺的呼吸
类别(末世涟漪) | 评论(4) | 阅读(127) | 发表于 23:53
在黎明中和晨风中，所有人都醒来。突然丢失了对这个城市的熟悉感，一直一直的晴天，直直地滑到季节深处。
这里没有什么可以留恋，但突然丢失的熟悉感还是足够让任何人大吃一惊。

小的时候，屋子背面是一块荒芜的球场，杂草丛生的足球场，冷冷的黄，青青的墙。
杂草深处，据说有拣来就可食用的木耳，黑色的，油油的。
土层深处，可以挖到贝壳，扇形的，大的小的干枯的。

曾经沧海曾经桑田，多少骤变，我想，可以在这里找到完全一毫不差一丝不乱。

孩童时的陀螺在空旷中舞，呼呼风响，是风的呼吸还是陀螺的呼吸。
围墙外面有高傲但尚矮小的杉树，嫩绿的叶子从静默的顶端枝条上抽出来，指向天空的各个角落。那年秋天我拥有了我的第一个陀螺，立在手心隐隐泛着青色的痛。后来冬天到了，我趴在窗台上听杨钰莹数星星，听王杰流浪，听滚滚红尘里的声音，听天花乱坠。
听陀螺的呼吸。

后来杉树长起来，爸爸在两棵杉树之间搭了架子，挂下粗粗的麻绳，垫上直直的木板。
我把陀螺放在上面。
来来去去，游游走走，荡荡秋千。
掉下来，很硬的声响敲在骨髓上。

笑着醒来和笑着睡着，所有人都叹息的时候，所有人也笑。
在旁边的早晨里，夏季的稻田绿意盎然。几个白衣少年跳过田埂，像春天一样。

停顿了的陀螺，可不可以跳起来再转一次，再舞一次，哪怕季节季节都凋零，哪怕荒芜荒芜更加蔓延，哪怕，就此停止了呼吸呼吸。
所有人熙熙攘攘，挤在一缕狭窄的光线里等待奇迹。能不能，让时间倒回一次，让我再天真一次，这一次我一定驱赶每一个味蕾去细细品位，能不能，再让我听一次夹在风声里的呼吸，陀螺的呼吸。
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争执着一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，黄粱美梦，痛哭流涕。

又一年，我沿着球场的边缘走出去，似乎是走了很远，似乎遇见过风筝和夕阳，霓虹和白衣少年。
我遇见，梦中的白衣少年从秋千上坠落，落下就在尘埃与空气的间隙间隐没了身形，如同一声浩渺而洪亮的叹息，如同我的陀螺旋转在那个秋天，将自己遗落在了季节深处。
我的陀螺，将自己遗落在了季节深处，而我与季节同行，从此虚实两相隔。

微笑而绝望的白衣少年，我可以径直走过去，告诉它，失落了的幸福会回来，一切都会回来。但是，仅仅如此，仅仅如此就已足够了吗？欢笑宴宴的木耳、贝壳、球场和秋千，那么我的陀螺呢，为什么它的呼吸还在，而我却只能任由自己的影子被秋天一脚一脚踏过！

你听，你看，你说，你笑，你问，你张扬……
那你告诉我，你要生命和呼吸来做什么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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